對於香港會考制的一代而言,中學七年往往是人生組成最重要的部分;個性、社交圈子、興趣事業,往往是在這個階段醞釀成形,成年後回首這分情意結,又怎能是一句「集體回憶」所能夠總結。由大男孩強、立所組成的二人藝術組合Dirty Paper,便敏感地捕捉了這分青春的玩味與躁動,畫紙上的鉛筆畫具象地畫出校服、男女體的器官等青春期的符號,髒兮兮的筆觸和色調,像回憶一般沉澱出味道。
校園生活、青春情懷,一直是二人的標誌,成功引起不少年青人的共鳴。但時間會推著人長大,大男孩也不願再活在回憶中。正在chi art space展覽的新個展《你在煩惱什麼》,便記錄了他們作為「成人」的掙扎和煩惱,經歷了一段創作的停滯期後,他們帶來一系列裝置、繪畫及雕塑,除了過去的「青春時期」作品,也展出了空曠沉靜的游泳池畫作、將面書上的朋友實體化的名片裝置等新作;創作風格的轉變,正也是二人成長的證明。
當初為何以組合為單位發表作品?Dirty Paper有什麼喻意?
壓力沒那麼大!我們各有專長,就如過往畫學生妹或人像,阿立多負責畫五官、造型,他擅於把人的特徵描繪出來,而阿強則比較喜歡觀察人的動態、形態,透過一些細節如穿的鞋、動作,來表現角色的特質。
我們畫畫是彼此傳來傳去的,一部分是他,一部分是我,而這正是最有趣的地方。只有一個人,就完全是自己的東西,對方的加入卻產生不一樣的變化。加上我們多用鉛筆畫畫,傳來傳去很容易把畫弄髒,所以直接叫作Dirty Paper。另一原因是阿立會用環保紙來畫畫--白紙本身就是空白,畫上我們骯髒的思想,所以是Dirty Paper!
從過去的校園和青春題材,這次展覽的創作主題有明顯的改變,這是否與你們的思考及個人經歷有關?
其實這次展覽也有校園題材作品,但圍繞的是大學生活,不再是中學回憶,談論的是社會認同、個人身份等問題。
做創作的經常會被問到在哪裡畢業,別人會質疑我們讀設計而不是讀藝術出身,但是不是讀藝術才可以做藝術?由此出現我們大學那組作品《不獲取錄》--我倆均沒考A-Level,沒有接觸大學聯招,作品假想若參加聯招選科會如何選擇。我們想透過此打破社會給我們的框框,在九間大專中任意選擇。當下年青人和社會常關心別人在哪裡畢業、讀什麼、做什麼、收入多少,但其實選科取向也反映了這些價值觀,是社會現象的縮影。
我們的作品一向予人關於學校、回憶的印象,這些也是過去我們比較有感覺的題材。但今天我們已28歲,不可以再裝年青了,是時候作出改變。加上之前在Osage Gallery的展覽總結了過去的校園回憶,再做學校題材已沒甚新意。這幾年我們均在經歷和沉澱,這次展覽題材也隨著成長開始轉變,是關於當下發生的事情。
上次展覽結束後,經歷了一個長達三年的創作停滯期。當時覺得最好還是別想太多,愈想愈壓抑,便開始去做一些跟畫畫無關的事情,例如自學游泳,多些出去玩,後來才明白要多些經歷才可以繼續創作。上一個展覽是過去式,今次展覽就是現在式:「你在煩惱什麼?」我們的煩惱就是畫不出東西,還有其他其他……28歲不老也不小,正是尷尬的年齡。
加上現在做創作,跟身邊人的思想好像很不一樣,生活圈子也不同,那我們煩惱的東西又是否一樣?我們希望探討一下。所以直接把煩惱變成展覽主題,即當下的狀態。
近年香港乃至國際上的社會氣氛的改變,有沒有影響你們的創作?
「游池」系列作品其實想表達我們如何逃避社會不同問題,我倆過往很怕游泳,覺得在香港游水壓力很大,旅行游水就很輕鬆,可以暫時躲避世事,泳池是一片淨土。
畫不出東西時曾經很著急,我們選擇了創作,不像別人朝九晚五收入穩定,但要是我們不畫東西,那便是怠慢人生,人家每一天指定上班,一星期六天,但我們的工作、時間都由自己掌握,自己鬆懈就是耽誤自己的時間,所以我以游泳來逃避問題;畫不出畫就去游水,好像對自己有一個交代。但泡在游池就會想到底該畫什麼,之後游池慢慢變成一個思考的地方。那個空間沒有電話、沒有包袱、沒有紙筆,那一刻可以最直接質問自己想做什麼,於是便想不如直接將那個狀態畫出來。我們開始去數游池的階磚格,數完就開始畫,是最直接的解決方法,也最能反映我們的狀態。
這組作品取名《維持漂白》,雖然去游水會曬黑,但它漂白了我們的頭腦,感覺清晰了,幫助我們解決難題;畫中將游池邊留白,就像我們在游泳時,希望可以多點空間去思考。作品中的是李鄭屋游池,是阿立從小到大都會去的地方,從兒童池、練習池、中池到大池,不同泳池為不同年齡、泳技而設,這也是一個成長過程。我們倆一起數格仔,數完以後再決定如何建構作品,成為一種整理思緒的過程。游泳不再單純是逃避現實的方法,也是整理思緒的方式。
Source: https://www.cobosocial.com/dossiers/dirty-paper-exhibi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