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11 Art Foundation

Nissan Art Award 2020
於武漢K11藝術村的報導，2022年1月至3月

我曾在海外參加過數次藝術家駐留項目，但最近在武漢K11藝術村的體驗是我第一個在中國參與的駐留項目。這機會給予我一種回家的感覺，亦帶來一種恍如首次前往的感覺。為了解這種矛盾的心情，我決定參加這次由 K11 Art Foundation 支持，舉辦於武漢K11藝術村的藝術家駐留項目。湖北省武漢市位於長江的心臟地帶，因地處長江而擁有三千五百多年的悠久歷史。許多著名詩人因此地深受啟發，同時它亦是三國時代數場著名戰役的戰場。也許，對很多人而言，它只是2020年疫情首次爆發的地方。

在瞬息萬變的環境下，我必須保持靈敏並不斷調整我的行程直至最後一刻，但是次駐留不單能讓我與當地人互動和全心投入於武漢的歷史與文化之中，更讓我有時間探索自己的藝術實踐。在抵達上海後，因中國的嚴格入境要求，我須要自我隔離三星期才能繼續前往武漢的行程。在酒店隔離期間，我必須每日量度兩次體溫和每隔三至四天進行一次核酸檢測。膳食以「一敲即走」的方式送到我的房門外，而網上送餐服務僅提供牛奶和水果。但是，酒店至少經我要求後能夠提供乾淨的毛巾和其他配套設施。

這是個被嚴謹控制的空間——而這個實在的空間是我們懼怕無以名狀的事物的一種投射。但最令我驚喜的是，因那時正值農曆新年，我每晚都能看到外面綻放的煙花。在隔離期間，我每日都就像寫日記一樣，用舊照片畫畫，和思考如何在這封閉的空間裡處理各種影像。我還利用午餐袋包裹房燈來製成燈籠，並把光芒都記錄在影片中。

我終於在 2022 年 2 月 22 日抵達武漢，這個城市比我想像中大。計劃原為參觀博物館和寺廟，以及出席藝術座談會，但因當地在我抵達後的第二日就開始封城，所有市民都必須進行核酸檢測，而不幸地像博物館和寺廟的旅遊景點也需要關閉。

不過經朋友和武漢K11藝術村的安排下，我有幸與當地的藝術家見面，了解他們在2020年所經歷的事情，並在參觀工作室時欣賞到他們的作品。所有作品都強而有力地表達他們的生活，為作為同行的我帶來勇氣。我希望未來能夠繼續我們的交流。

我從這次美好交流而感受到的正能量，在俄羅斯於2月24日入侵烏克蘭的新聞下變得黯然失色，我原本還打算每日更新社交平台，但這消息我對此感到相當猶豫。我們生活在一個因社交平台而資訊發達的時代，但這種對人們生活和處境的過份刺激令我感到社交平台是一個讓我們能夠設身處地想像別人的經歷。所以有數天我懷著悶悶不樂的心情在城市裡閒逛。

就在此時，我偶然發現了一齣名叫「打豆腐」的楚劇——這是湖北省的傳統戲曲，與京劇齊名。故事講述一對夫妻決定做豆腐來迎接新年，但去買黃豆的丈夫卻把錢花光在喝酒和賭博上，在回家的路上沒有錢也沒有黃豆，他試圖把沙子裝進袋子裡欺騙他的妻子。這樣平凡不過的故事帶來的喜悅和剎那的空間，令我重新對生活感恩。於是我用購物袋蓋住工作室的燈，再做了一個燈籠，利用這光線製作一段受楚劇「打豆腐」所啟發的影片。

雖然這次駐留有大半時間都花了在酒店隔離，但這正正是我能夠反思現今社會狀況的寶貴機會。在疫情下參加海外藝術家駐留項目是非常罕見，而這次的體驗使我明白到推動我們表達的能量是來自於自身的動向、經歷和想像。這確實是知行合一（Chiko-Goitsu）的例子：只有通過實踐才能達至覺悟。駐留期間令我深信很多事情只有通過行動才能領悟和理解。縱使我已經離開了武漢，但我覺得旅程仍在進行中。